領導臉上露出了緬懷的神情，眼中潮濕，一看就知道是想起了故人。

　　姜顏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領導，她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對。

　　而且，像領導這樣的人，內心何其強大，估計也用不著她安慰。她現在與其擔心別人，不如想想自己吧，

　　姜顏暗暗嘆了一口氣，她現在就是個泥菩薩，有點自身難保，不過看領導對她的態度，倒也不像是想把她抓起來，切片研究的樣子。

　　姜顏一聲不吭的樣子，落在領導眼裡，倒是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　　「你這個女娃娃，腦袋瓜子好使啊。」

　　姜顏點了點頭，很認真的點頭。

　　她覺得這是領導在給她找借口，幫她找理由，腦袋瓜子好使，學啥都快，是不是也能解釋她開飛機的事？

　　「我都聽說了，你在去港城之前，才拜的師傅學的港城話，學得又快又好，甚至聽不出來你是個外地人。」

　　姜顏心中慚愧，那是因為，她上輩子就會。

　　「你去過港城了，覺得那裡怎麼樣啊？」

　　「好！」

　　「怎麼好？」

　　姜顏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。

　　領導看她糾結的表情，當下道：「這裡又沒有別人，你就直說。」

　　沒有別人？隔廳裡面排排坐的那幾位，是神嗎？不要以為坐到隔廳裡，她就看不見啊！她進來的時候，裡裡外外都掃視了一遍好嗎？

　　這是要考驗她啊。

　　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，街道乾淨，寬敞，停著好多汽車。有電話，還有計程車，很發達。」

　　領導認同的點了點頭，「你說得對，我們還在為吃飽肚子發愁的時候，那邊已經不一樣了。」

　　姜顏沒敢說話，還是有點忐忑，她也不知道這會兒該發表什麼樣的意見。

　　「那有沒有不好的地方？」

　　完犢子，這要怎麼說？

　　這真是送命題。

　　剛剛說完人家好的地方，現在要說人家不好的地方，若是說不出來，肯定會被質疑思想腐朽，享樂主義。若是能說出來，可是卻說不到點子上，又會被說成是假大空。

　　姜顏眼珠一轉，立刻有了主意。

　　「港城好是好，隻可惜咱們暫時拿不回來，反正在英人手裡，便是怎麼樣都不好的。」

　　領導一笑，「你這個說法倒是新鮮，不過你說得對，我們的地盤總歸還是要在自己手裡的。」

　　他大概覺得沒有辦法促成這件事情，似是有些遺憾。

　　「那你覺得，我們要怎麼樣才能追趕上港城呢，要如何做，才能像他們那樣富強起來。」

　　這又是一首生死攸關的送命題。

　　姜顏暗暗嘆氣，眼前這位，二十七歲時，便是一個心兇，眼界都極其成熟的正治家，有什麼是他老人家看不明白的？

　　說是考驗也罷，說是試探也好，總是要回答的。

　　「需要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。」

　　或許她這個說法，很有新意，領導來了興緻，「哦，具體說一說。」

　　捅死不算，還要解剖。

　　「咳咳。」

　　姜顏戰術性地清了清嗓子，「我們的科學家很不容易，他們吃了很多苦，才研究出了那麼多能使我們國家強大起來的東西。可是，我們現在沒有大學生了。學校不開課，所有高中生都下鄉務農，將來科學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、畫家都斷代了怎麼辦呢？難道我們國家隻需要農民，不需要大學生，不需要科技人才？」

　　這話，她本不想說的，但是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，姜顏頭腦一熱，順嘴就禿嚕出來了。

　　說完，她有那麼一丟丟小後悔，尷尬的沖著領導一笑，「當然，我歲數小，想事情不周全，可能說得也不對。」

　　領導爽朗一笑，「說你滑頭，你還不承認。姜顏同志……」

　　突然這麼正式，難道是判決下來了？

　　「感謝你為華夏做出的貢獻，你是了不起的軍嫂。」

　　姜顏從來不是一個軟弱，喜歡煽情的人，但是聽了領導這句話，眼淚卻一下子湧了出來。

　　她沒有賭錯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，他們也願意信任為國家，為人民付出的人。

　　有了領導這句話，她身上的所有的疑點，都像一個標籤一樣，被揭掉了。

　　「小同志，希望以後，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。」

　　姜顏知道自己該走了，她站起身，戀戀不捨地看著眼前地老人，「我一定再向您彙報工作。」

　　她來得很不巧，海棠花沒開呢。

　　姜顏走後，隔廳裡的那幾位，也走了出來。

　　「這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啊。」大領導一錘定音，算是贊同領導的決定。

　　領導點了點頭，「有些事情也該張羅起來了，趁著咱們這兩把老骨頭還能動。」

　　大領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。

　　姜顏絕對想不到，她這隻小蝴蝶的翅膀，扇著扇著，就變成了鐵扇公主的芭蕉扇。

　　司律看到姜顏走出來的那一刻，心差點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。

　　姜顏邁著四方步走到他面前，「咋的，傻眼了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司律定定地看著她，「你這東北味兒怎麼還是這麼濃？」

　　「有嗎？」

　　姜顏自己察覺不到，她感覺自己說的就是普通話啊。

　　「有。」司律把自行車推過來，拍了拍後座，「走吧，回家。」

　　「回家。」

　　兩人喜滋滋的回了大院，司家人看到姜顏回來了，懸著的心也是終於放下了。為了她的事，寧雨請了好幾天假，每天就在家裡等消息。

　　司光明和司前進更是多日奔走，如今終於有了好結果，這讓他們都很高興。

　　晚上吃飯的時候，司前進還特意說了這事兒，要是換作以前啊，他這把老骨頭還不一定能有精力去做這件事，現在身體好了，精神頭也足了，奔波起來也不覺得累了。他中氣十足的大嗓門，差點把辦公室的玻璃震下來。

　　姜顏若有所思，現在大領導，和領導都相當於是她的護身符了。

　　他們還在的時候，自己肯定安然無恙，但是三年後，按正常的軌跡來說，護著她的人可就沒了。

　　會不會有人把這件事情扒出來，再無限護大，甚至用這件事情拉司家下水。

　　嘶~

　　這還真是這個問題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