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律買的是卧鋪票，鮑鐵路頭一回坐，還覺得挺新鮮的。

　　要是沒當兵以前，你讓他坐一回卧鋪，他肯定彆扭。都不認識，在一個車廂裡頭，就隔著一條小過道，有男有女的，多彆扭啊。

　　但是當兵這兩年，他可沒少長見識。

　　農村的娃想要走出去，看一看外面的世界，學一個安身立命的本事，是很難的。

　　還好，鮑鐵路當了兩年義務兵，雖然隻有短短兩年時間，但是他卻學習到了很多，性格也比之前開朗了很多，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孩子了。

　　「三哥，我去餐車一趟，你想吃什麼？」

　　「餐車的東西多貴，我帶了餅乾，湊合吃一口得了。」鮑鐵路慌忙拿出一個油紙包，「桃酥，香著呢。」

　　姜顏隻道：「這東西隻能墊墊肚子，哪能吃飽啊，你等著吧，我買啥你吃啥。」

　　鮑鐵路趕緊掏口袋拿錢和糧票，姜顏怎麼可能要他這個錢，擺擺手不以為意，起身走了。

　　對面中鋪的大娘，和鮑鐵路拉家常，「小夥子，你這妹子可真大方，你倆啥關係啊?」

　　雖然二人兄妹相稱，但是肯定不是哥倆。

　　長得不像，一個落落大方，一個有點局促，看著就知道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
　　差距太大，不是兄妹，自然也不是情侶關係，這在娘才好奇起來。

　　「啊？」鮑鐵路也知道在外面，人心難測，他呵呵一笑，岔過話題，沒接老太太的話。

　　那老太太一看鮑鐵路不是傻的，也不說什麼了，躺了回去。

　　姜顏拿著兩個飯盒很快回來了。

　　「三哥，我買了餃子，趕緊吃一點，吃完好好休息。」

　　兩盒餃子，都是牛肉大蔥餡的，比飯店賣的貴。但是真材實料，牛肉都抱團了，吃著滿嘴流油，聞著特別香，能饞哭小孩兒。

　　還好這次他們這車廂裡，沒有小孩兒。

　　不過姜顏上鋪的那個老太太，確實有點話多，「哎喲，這餃子真香，聞著都能多吃兩口餅。」

　　她盤腿坐起來，手裡有一張大餅，大概用餅卷了大蔥之類的菜，咬一口都發出嚓嚓的聲音。

　　車上捨不得買餃子吃的大有人在，但是能買卧鋪票的，經濟條件都不會太差。

　　在這兒玩什麼抽象啊。

　　「大娘你胃口挺好啊，那就多吃兩口吧。」

　　姜顏一邊吃餃子，一邊翻了一個白眼，吃東西都堵不上嘴，哪兒都有這種人。

　　老太太大概發現姜顏也不是什麼麵皮薄的人，也回敬她一個白眼，轉過去啃自己的餅了。

　　有風無浪，總算安安穩穩地吃完了這頓飯。

　　姜顏把飯盒還了回去，拿回了押金，又從包裡拿出兩個蘋果來，遞給鮑鐵路一個，「來之前都洗好了，吃吧。」

　　老太太這回沒搭茬，估計是學乖了。

　　「哪兒來的？」

　　「我婆婆給我裝的，走之前特意囑咐了，讓我別放壞了，快吃。」

　　鮑鐵路啃了一口，「真甜。你婆婆可真年輕，你要不說，我以為她三十多歲呢，沒想到四十多，快五十了。」

　　要說都說城裡好呢！都是有原因的。

　　姜顏笑著道：「她以前在醫院上班，相對來說沒有那麼累，可能就顯年輕吧？」

　　其實醫院的工作也挺累的，特別是寧雨還要做手術，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。但是再累也不用像農民那樣，風吹日曬，在田裡忙忙碌碌幾個小時。

　　「她性格也好，不笑不說話，我看對你也挺好的。」

　　姜顏點頭，「確實，我和司律上班忙，孩子都是她幫我照顧。我婆婆什麼都不用我，她以前不會做飯，自打我生了龍鳳胎，她也學著做，，現在每天變著花樣給一家人做飯。」

　　「你命好。」鮑鐵路道：「在鄉下，婆婆搓磨兒媳婦的可太多了，像婆婆那樣的真不多。」

　　他說完，馬上閉了嘴，感覺自己有點話嘮，一個大男人，說這些家長裡短的事兒，實在有點那啥。

　　姜顏上鋪的老太太，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呢！聽到姜顏生的是龍鳳胎，不由得撇了撇嘴，好像很看不上似的。

　　再聽她說她婆婆是個醫生，又把她這個兒媳婦當成寶貝一樣伺候，嘴裡不由得嘖嘖兩聲，「操勞一輩子，老了老了，還讓人當成奴才一樣指使得團團轉，那不孝心的，也不怕老天爺劈個雷，把她劈死。」

　　她像是料定姜顏不敢因為一兩句話把她怎麼樣似的，還挑釁地看了姜顏一眼。

　　姜顏懶得搭理她，拿著洗漱用品去接了熱水，簡單洗漱一下，準備睡覺了。

　　鮑鐵路也不敢說話了，趕緊躺好，蓋緊了被子。

　　老太太沒有對手，失去興趣，躺下睡覺了。

　　這樣咣當了三天，又換乘客車，姜顏和鮑鐵路終於再次回到了五道溝公社。

　　鎮上和以前沒有多大區別，隻是少了那些慷慨激進的人，學校複課，工廠復工復產，空氣中都是自由的味道。

　　「小姜妹子，要不要先去所裡找我哥？」

　　鮑勝利啊！

　　是很久沒見了，但是……

　　「他不一定在所裡吧，萬一出任務了，咱們一去，又要和所裡的人寒暄半天！平時也就算了，我時間不多，還是回去看叔要緊。」

　　「對，你說的對，那快點，我們去供銷社門口等車，先回家。」

　　鮑鐵路拎著姜顏的包，在前面帶路。

　　姜顏跟在他身後走在街上，微微有些恍惚，原來時間真的過的很快，不會為了任何人停下來。

　　前後幾年時間，發生了那麼多事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！

　　供銷社還是那樣，門臉也沒裝修，連漆都沒有重新刷。

　　趕車的老羅叔看到姜顏，激動的大叫一聲，「哎呀，小姜知青，我，我這不是做夢吧？你咋回來了？」

　　老羅叔還是那麼黑，一臉的褶子，看起來身體挺好的，

　　「叔，不是做夢，我真回來了，想咱勝利大隊了，回家看看！」

　　「哎，好，好啊！」他看了看鮑鐵路，也明白了姜顏為什麼回來，大手一揮，「我知道了，走，我先送你們回去。」

　　姜顏也沒跟他客氣，直接坐上牛車，鮑鐵路把包放到車上，坐在了前面。

　　老羅頭揮鞭，「走了！」